一顿完美的晚餐，绫华吃掉了一整份加了肉酱的意面和一小块提拉米苏。

她很喜欢提拉米苏那种浓郁顺滑的口感和巧克力的苦味，不过她还是拒绝了空想要给她带一份的提议。理由是……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毕竟她最喜欢小蛋糕了。

晚风很舒服，至少对于在日光下昏昏沉沉了一整天的人们来说是很不错的。空很庆幸自己是个昼伏夜出的家伙，可以很好得躲开这种炽热的阳光，就好像是吸血鬼一样。

(资料图)

他仍旧提着几乎所有的商品，用的是瑞士军刀上面的小勾子。

「啊……好凉快……咳咳……」

「抱歉，这里的空气没有那么好。」

「没关系，适应适应就好……」

城市中的空气确实有点糟糕，混杂着油烟和霉点的酸味。冒着蒸汽的小摊和在长椅上睡觉的酒鬼，这个光鲜亮丽的城市或许并没有那么美好。

「这个给你……」

空掏出一个蓝色的医用口罩，然后撩起绫华鬓角垂下的头发给她戴上了。

「好点了吗？」

「呼……嗯……」

去药店备些糖浆，还要去买梨子和木耳，这些备着给绫华做点菜调节一下。

「这里是中央公园，想要进去逛逛吗？」

「嗯。」

实际上只是单纯地由空做决定而已，绫华很乖巧地迎合着空的几乎所有想法。

这个公园包含了一个人工湖，还有个自然形成的小山，入口出是个好大一片的广场，正中间有个巨型喷泉在运作着。这个喷泉直接被安装在平地上，并没有专门层叠雕塑将其包裹起来。

「呼啦」

「哇……」

中间最大的那个喷泉启动了，巨大的水柱直冲天际，周围的地灯打上橙色的光，就好像是流动着的黄金。四周大大小小的喷泉接着启动，有很多小孩子在那其中踩着水，全然不顾自己已经湿透了的衣服。

那声「哇」是绫华发出来的，她从来没有见过喷泉，哪怕是蒙德城中的那种许愿小喷泉也没有见过。她呆呆地看着，就好像是看着飞在天空中的龙那样。

广场上人不算少，还有人在打羽毛球。不远处有人摆出了啤酒摊，塑料桌椅一水儿地摆开，还有炭火和烧肉的气味。

「等等……」

「怎么了？」

「那个，空现在提着东西，我们……还是以后再来吧……」

绫华说着，脸带上了那种特有的绯红。她的仍旧没有掩盖住自己对于这个公园的好奇和渴望，考虑再三，她还是决定先跟着空回家。

「真的吗？」

「真的。」

好吧，语气中确实有些不甘，她仍然在看着闪闪发光的喷泉。

「那好吧，我们走。」

「要……怎么回去？」

「打车。」

「打车……」

「怎么了吗？」

「唔……」

绫华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点软乎乎的。

「啊……莫非绫华……晕车？」

「晕……车」

「就是说，坐在车上的时候会有恶心，头晕或者胸口发闷想要吐的感觉？」

「那……那个不是生病了吗？」

「当然不是！」

空有点想笑，但他还是忍住了，他暗暗地将晕车药这个他从来没用过的东西也列到了下次购物的清单上面。

绫华因为害怕晕车而有点苍白的脸颊让空起了怜爱之心，但是眼下该怎么回家？空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地图，下个路口有个地铁站。

「走，我们去坐地铁。」

「地铁？」

「到了你就知道了。」

转过街角，接下来经过一个飘着黄油香味的面包店，他们又从一个古旧的小街边上穿过，转眼间就抵达了一个地铁的入口出。

「这里也有这个……嗯……自动扶梯？」

「对」

「通往地下？」

「是的。」

空耐心地回答着绫华的疑问，他看到绫华又掏出一小本子来，在上面开始写东西。圆珠笔有点过于滑腻，绫华的字也变得有点歪歪斜斜的。

过安检的时候她还在写，内容是「有一个会发出声音的门框，有点被吓到了。」

「这个给你，这是地铁的车票，收好了一会儿我们出去的时候还要用。」

售票机吐出一张淡蓝色的车票，这是专门给绫华准备的，用现金购买车票的时候不会发生跟身份有关的任何事真的是太好了。空将找回的几个硬币收到兜里，这年头这个东西可是真的稀罕。

绫华接过来，上面印着看不懂的文字，她也不知道这是用什么东西制作的。既然空这么交代了，她郑重地将这个放在衣服最内层的口袋里面，接着将上面的扣子也扣上了。

地铁站的人不算太多，绫华跟着空站在一边由玻璃组成的墙的旁边。

另外一头黑黢黢的，也看不到这边照过去的灯光。

「时间正好……」

右侧突然出现了一团白光，绫华的注意力被瞬间吸引了，几乎是在一个呼吸之间，地铁便呼啸着从她的身边一闪而过，绫华愣了一下，随后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砰」的一下撞在空的怀中。

人总是会对比自己体型高大的东西产生畏惧，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就是，从身边飞过的马匹。

自动门打开，空推着绫华上去了。车厢里面的灯光有点白得扎眼，她被空按在这节车厢唯一的椅子上，随后怀中多了一个塑料袋。

「拿好咯。」

「唔……嗯。」

塞满东西的塑料袋遮住了绫华的半个身体，她有点费力地抓住上面系住的地方，然后用右胳膊护住了边上。

空挡在绫华的面前，手抓着吊环，将另外一个塑料袋放下来后用小腿顶住。如果是他坐下的话将这个额外是塑料袋放在上推之间肯定是没关系的，但是绫华是女孩子，虽然穿着牛仔裤但是也并不会将双腿分开来。这种被裤子束缚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不停着蹭着自己的膝盖。

车厢里面有空调，绫华罕见地微微耸着肩膀，失去了冰元素的庇佑，她抗寒的能力直线下降，甚至还不如普通人。

「那个，稍微坚持一下，头还晕吗？」

地铁启动了，绫华的身体朝着边上一歪，随后又用力拼命坐直。窗户外面黑漆漆的，看不见广告牌。轰隆隆的震动让绫华充满了新奇感，她去看向窗外，似乎都能看到隧道边上因为高速移动而被划出的更黑的纹路。

空身上的味道似乎有点浓郁，毕竟绫华的脑袋旁边是他很不妙的地方啊。似乎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绫华始终用那种并不舒服的姿势看着背后的窗外，虽然那里什么也没有。

脸红红的，跟喝醉了酒一样。

白头发的绫华太惹眼了，地铁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看着她。空稍微挪动一下，将绫华挡地更严实了。

「空……我们还要多久……」

「还有三站，差不多十分钟左右。」

「哦……」

「你其实并不知道十分钟有多久对吗？」

「呃……」

空最喜欢绫华这种被为难住的样子，这可是非常稀有的表情。

-------------------------------------

「呼……」

外面的气温要更加舒服地多，绫华就像是在寒冬中缩进被炉一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个塑料袋重新回到了空的手中。出地铁站的时候车票被门口的闸机「无情」地回收了，绫华呆呆地看着突然离她而去的车票，不满地撇了撇嘴。

她还想留下来做个收藏来着，真是太可惜了。

「走吧，还有一段路。」

绫华继续跟在空的后面，周围的景色也逐渐变得熟悉起来。绫华记东西的能力一直很强，只是出过两次门她就已经将所有走过的路记下了。从理论上来讲，绫华已经可以独自往返于公寓和百货商场了，虽然目前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四周很安静，这里的人也比较少，现在陪着他们二人的就只有边上被柳树挡住的路灯了。

「还记得我们一起在森林中散步的时候吗？」

「那是几个月前参拜回来时候的事了吧，当然记得……啊……」

「感觉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抱歉……」

「没关系，只是有点……怎么说呢，强烈的既视感？」

绫华加快速度追上空的步伐肩并肩地走着，但是她并没有注意到空放缓了脚步，悄悄恢复成了曾经一起散步的速度。

「空已经，有一年没有见过我了呢？」

「是的，一年几个月吧。」

「……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在莫名奇妙的事情上道歉……」

「唔……」

「好啦，我就在这，如果让你担心了的话我这边才会感到抱歉。但是你看，我现在可提着一大堆给你买的东西在你的旁边啊。」

空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绫华在恋爱之后就出现了这种过于担心他方方面面的奇怪感情。她并未失去曾经柔和文雅的那一面，只不过被添上了其他感情后就变得有点违和了。

「我知道了……」

边上的灯光闪烁了一下，似乎里面的灯泡有点问题。

回到家里面，空赶着绫华先去换衣服，随后将袋子放在沙发上面。屋子中还弥漫这淡淡的麻酱气味，带着一点点醋的味道。

「来，分东西咯。」

就好像是瓜分装着一堆东西宝箱，空从塑料袋里面一样一样地拿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看看，这个是内衣……还有发卡，面膜……洗面奶。」

对于空来说，他是属于那种一块肥皂洗全身的人群。虽然还不清楚绫华愿不愿意用这些护肤品，但他姑且还是全部买回来了。

「这个，卫生巾……呃……」

「空……？」

「那……等会再说这个。」

「手机，手机……」

空这样念叨着，将那个白色的盒子一股脑地拆开了。再往里面装进电话卡后，空将这个手机交到了绫华的手上。

她捧着这个发光的东西，几秒钟后朝着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来，把手放在这里……」

「我……哇，哇！动了！！空，它动了！！！」

「然后这样……」

「这个，这个？」

「录入指纹和面容……」

「这个……这个是我？」

「好啦，来眨眨眼睛……」

随着手机「叮咚」一声，空将手机放在绫华的手中，屏幕亮了之后识别了绫华的面容，随后自动解锁来到了主界面。

「接下来……」

空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叮铃铃……」

「哇？！啊！」

「绫华，按住绿色的那个键朝右滑动……」

「哦……嗯……」

绫华依照着空的指示将接听了他的电话，电话瞬间安静了下来，上面出现了接通画面，接着出现了计时器和一些别的按钮。

「我……我把他弄坏了吗？」

「没有啦……」

空将电话放在自己耳边，接着示意绫华像他这样。

「咳咳……喂？」

「空……空?空的声音！」

「对，是我，这个就是手机的基础功能，远程通话。」

这个可比温迪给他的那个东西好用太多了，那个东西更像是无线电。

「那……喂？」

「嗯，我也听得到绫华的声音。」

「哪里都可以吗？任何时候？」

「手机有电的话，随时随地。」

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绫华双眼发光，话语中带着无法掩盖住的兴奋。

「那，那我该怎么给空那个……打电话？」

「这样……」

空挂断了自己这边，接着握住绫华的手操作起来。

「最后点击这个就好了。」

「好，好，我试试……」

绫华用她些许笨拙的动作重复空教给她的，她硬是让空返回了主界面才开始。

空的手机铃声是很好听的古典大提琴，不过风格却加上了现代摇滚。

「喂……？」

「嗯，听得到。」

「喂……？」

「我在。」

「空……」

「好啦好啦，就这样吧……」

空挂掉了电话，接着饶有兴趣地欣赏了绫华呆住的表情，这可是一整年以来第一次小小的欺负一下绫华，值得纪念。

「唔……」

「好啦，去洗澡吧，今天早点睡，你先还是我先？」

「不能一起吗……」

「啊？」

「唔……」

绫华停顿了一下，她靠近空，散发着自己身体上面对于空来说或许致命的体香。她靠近空的耳朵，微微张开嘴巴。

「不能……一起吗……」

「……虽然我是很想啦……但是，」

空回头看着绫华湿润的眼睛，接着摸摸绫华的头，他很喜欢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亲昵。

「浴室很小，没有办法两个人进去的。」

拒绝美少女的提议或者说是请求实在是一件昧良心的事，空摇摇头，将绫华推进了浴室。

-------------------------------------

空仍旧保持了在晚上写作的习惯，绫华已经躺到床上去了。她盖着舒服的杯子，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旁边的阅读灯是打开的，不过绫华将灯罩扭了一下后让那团光照着别的地方。墙上出现一团光斑，好像一轮山间落日。

睡不着，绫华有点兴奋，想要找点事情做。

「叮铃铃……」

「喂？请问是那位？」

「我……是我啦……」

电话里面是绫华的声音，她在干什么啊。空抬头望了一样楼上的床铺，绫华一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面，中间高高的鼓起来，还有淡淡的光从下面的缝隙中透了出来。

「我就在下面啊，脑袋探出来的话就能跟我讲话了吧？」

「我只是……有点睡不着……」

「好，好，我陪着你。」

无论是在那里，绫华这种带着点小小任性的请求只会在空的面前表达出来。

「呼……听着空的声音……好幸福……」

「我也是……」

「唔……我的声音……」

绫华又开始害羞起来，白色的被子下面开始有规律蠕动。空敲着键盘，注意听着任何从电话里面传出来的动静。

他们聊了聊过去的时光，调笑了一下曾经懵懂的回忆。或许是空的键盘「白噪声」起了作用，他们在聊到绫人那糟糕的厨艺时，绫华那边的声音已经有点断断续续的了。

「嗯……哥哥……的，不过……他很爱我……」

「绫人先生最珍视的人，绫华是天底下独一位了。」

「嗯……嗯……呼……嘶呼……」

断断续续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稳的呼吸和若隐若现的呻吟。绫华忘记挂掉电话了，她的呼吸声很清楚地传进了空的耳朵。

「晚安。」

很奇特的道晚安的方式，兼具了科技的伟大和近在咫尺的珍惜。

他挂掉了电话，重新将目光放到了闪烁着的插入符上。

关键词：